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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这样想的,”莱特说,“而且,如果有琳达小姐参与则更好。”


他风趣地说着,走出房间,将门关上。


邦德转身打量着舒适的房间。


剑拨驽张的赌桌旁紧张拼搏了三个小时之后,他很高兴自己能单独休息一会儿。


床上的睡衣和梳妆桌上的发刷欢迎着他。他走进浴室。用冷水喷在他的脸上,用辛辣的漱口剂漱了喉咙。他感到后脑和右肩的旧伤有些隐隐作痛,但心里却万分庆幸自己两次逃脱了死神的魔掌。同时,他考虑着目前的形势。利弗尔大概不会就此罢休的,不过此刻他最现实的举措是赶快逃走,以逃脱“锄奸团”组织的监视和枪口。


邦德耸了耸双肩,自我安慰道,今天承受的喜怒哀乐已经够多了,现在应该轻松一下,好好庆贺一番。他盯着镜子看了一会儿,思考起维纳斯的品行来。他喜欢她那冷漠高傲的样子,想看看她那蓝色眼睛里的泪水和渴望,用手抚摸她的黑发,抱起她那苗条的身体。邦德的眼睛眯了起来,看着镜中的自己,脸上充满了渴望看到她的神情。


他转过脸,从口袋里掏出那张四千万法郎的支票,将其折成很小的方纸块,然后打开门,朝走廊的两边瞧了瞧。他将门大开着,双耳竖起倾听着脚步声和电梯的声音,然后用一只小起子开始工作起来。


五分钟后,他最后审视了一下自己的杰作。将一些新烟装进烟盒,然后关上门,将门锁上,穿过走廊,下了楼梯,来到大厅,最后出了大厅的转门,走进溶溶的月色中。


第十四章 落入圈套


“盖伦特”夜总会的大门厅里灯火辉煌,几张赌桌旁仍坐满了人。当邦德挽起维纳斯的手臂,领着她走过镀金台阶时,他极力克制住自己去收款处借些钱,在邻桌押上高额赌注的强烈念头。他知道,这样做太草率。不管他是否能赢,都将是对已经得到的幸运的冲击。


夜总会的酒吧又小又暗,屋里只有蜡烛照明。烛光将其柔和的光线投射到墙壁前面的镜子上,然后又反射过来。四壁蒙着一层深红色的缎布,椅子和窗口上则饰以相应的红色长毛绒。在远处的一个拐角上有一支三人小乐队,他们弹着钢琴电子吉他,敲着鼓,演奏着“野玫瑰”这支柔和甜美的乐曲。富有魅力的音乐飘浮在轻轻颤动的空气中。邦德仿佛感到每对情侣在炽热的感情冲击下,都禁不住在桌下互相抚摸起来。他们被领到靠门的一张桌子旁。邦德要了一瓶香槟两份炒蛋和一份咸肉。


他们坐在那里,默默地欣赏着音乐,然后,邦德对维纳斯说:“和你坐在这儿,享受着完成任务后的乐趣,这是多么幸福啊。这是今天最有意义的结尾。它给了我众人所希求的东西。”


他等着她微笑,可她神色未改,只说:“是吗”声音非常尖利,似乎在专心欣赏音乐。她的一只肘放在桌上,手心向下,手背支撑住下巴。邦德还注意到,她的关节显得很白,仿佛她捏紧了拳头一样。


她右手拇指和食指及中指夹着邦德递上的一支香烟,就象一个艺术家拿着一杆彩色铅笔一样。虽然她吸烟时显得很沉着,但是她不断地向烟灰缸里弹着并没有烟灰的香烟。


邦德之所以注意到所有这些细节,是因为他非常喜欢她,想用自己的热情和感情去影响她。但是他得到的却是她的冷淡。他想这种冷淡一方面是出于女性自我保护的本能,另一方面也可能是她对他傍晚分手时冷淡地对待她的报复。他那时的冷淡态度是故意做出的,但她却当真了。


幸好,邦德的涵养还不错,没有在意琳达的这些举动。他喝着香槟,谈论着一天来发生的事件,谈论着利弗尔可能得到的下场,谈到他的任务时,他十分谨慎,只提及到伦敦方面估计已经告诉了她的问题。她敷衍了事谈着。


她说,当时他们已经认出了那两个保镖,但是当那个拿着手杖的胖矮个走到邦德椅后站着时,他们没想到他会对邦德下毒手。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还有人会在赌场里图谋不轨。就在邦德和莱特离开赌场走回饭店时,她打了一个电话到巴黎,将赌博结果告诉了m局长代理。她的上司向她吩咐过,不管赌博结果如何,m局长要求把这个消息立即转达给他本人,白天或夜晚的任何时间都可以。


她就说了这些,然后慢慢地喝着香槟,很少看邦德,也不笑。邦德感到灰心丧气,只好埋头喝了许多香槟,然后又要了一瓶。炒蛋端来了,他们默默地吃着。到了四点钟,邦德正想叫服务员来结帐,这时,餐厅侍者总管来到他们桌旁,询问琳达小姐是否在这儿。他递给她一张纸条,她接了过去,迅速地看了起来。


“哦,马西斯写的,”她说。“他请我去大厅,他有一个消息给你。也许他没穿夜礼服。我去一会儿就来,然后我们一起回旅馆。”


她不自然地对她一笑。“很抱歉今晚没能好好陪你,今天这一天也真够使人心烦的了。”她歉然地点点头站起身来。


邦德也随即站起来,随便应了一句:“没关系,我来结帐。”他说着,看着她走向出口处,然后他坐下来,点燃一支烟,感到很无聊,同时也感到身体疲乏不堪。


房间闷热的空气困扰着他,就象前一天早些时间赌场里的沉闷空气使他感到非常难受一样。他叫服务员来结帐,喝了最后一口香槟。香槟很苦,就象许多人喝第一杯时的感觉那样。他倒想看看马西斯那兴奋的脸,听听他的消息,哪怕只听到他对自己的一句祝贺话也好。


突然间,他对那张给维纳斯的纸条产生了怀疑。马西斯不会采用这种办事方式。


他应该请他们俩和他一起去赌场酒吧,或者来夜总会和他俩坐在一起,而他穿什么衣服都可以这样做。他们将会在一起谈笑风生。马西斯将会对邦德的胜利感到十分兴奋,同时将有很多情况要告诉邦德,比如那第三个巴尔干杀手已经被逮捕了,那个弃杖逃跑的保镖以及利弗尔离开赌场后的行踪。


邦德打了个颤,迅速结好帐,不等服务员找钱,就拉开椅子,急速穿过入口处,来不及跟侍者总管和看门人打招呼,就走了出去。


他急速穿过赌室,朝长长的大厅左右仔细瞧了瞧,不见琳达。他焦躁地加快脚步,来到衣帽间一瞧,只有一两个官员和两三个穿着夜礼服的男女在取东西。


没有维纳斯,也不见马西斯。


他几乎跑了起来,冲到出口,看看左右两边的台阶和剩下的几辆汽车。


服务员朝他走来。


“要出租车吗,先生”


邦德向他摆了摆手,走下台阶,双眼在黑暗中仔细搜寻。夜晚的冷气吹在他冒着热汗的额头上,凉冰冰的。


他刚下了一半台阶,就听到一阵微弱的呼喊声,接着,右边传来“砰”


的汽车关门声和排气管发出的一阵刺耳吼声。只见一辆甲虫形的“雪铁龙”


轿车猛地从黑暗中窜到了月光下,它的前轮在前院的鹅卵石上飞快地滚动着。


车尾在轻轻摇晃,仿佛后座上发生着搏斗事件一样。


汽车大吼一声,飞速驶到宽大的大门前。一个小小的黑色东西从车后敞开的窗子里扔了出来,落到花圃中。当汽车来到林荫大道,急速向左拐时,车轮发出了和柏油路摩擦的刺耳的声音。司机把车速推到了二档,“雪铁龙”


汽车的排气管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回音,接着司机猛地推到了最高档,汽车穿过两边是高楼大厦的街道,朝海岸公路驶去,这时,声音渐渐小了下来。


邦德知道他必须首先把从车上扔到花丛中的东西找到。他飞快跑到花圃中,很快就找到了。这是琳达的手提包。他拿着提包跑过卵石路来到明亮的台阶处,搜寻着包里的东西,这时,看门人正在他附近徘徊。


一张揉皱的纸条就放在包里:你能来大厅一会儿吗我带来了你同伴的消息。


雷内马西斯。


第十五章 夜色追踪


这是最笨拙的伪造。


邦德跳上“本特利”汽车,立刻发动了汽车,发动机“呼呼”地旋转起来。看门人跳到一边,汽车的吼声淹没了他结结巴巴的话语。车的后轮在砂砾路上摩擦着,扬起的沙砾打在了他那烫得笔直的裤腿上。


当汽车出了大门拐向左边时,邦德恨不得一下子追上“雪铁龙”牌汽车。


他把车速推到最高档,横下心来向前追去。城市大街的两边传来排气管的巨大回音。


他很快开上了海岸公路。这是一条穿过沙丘的宽广的公路。他早晨曾从这里驶过,所以他知道路面很好,几处拐弯的地方清晰可见。他将油门踩到底,发动机的转速越来越快,汽车的速度从每小时八十公里加快到九十公里。


巨大的车灯射出了一道白光,照亮了半英里长的公路,好象在黑夜中开辟出一条隧道一样。


他猜想“雪铁龙”一定走的是这条路。他已经听见了排气管从远处发出的声音。


前面路上一直有汽车驶过后排出的废气和废气跟冷空气形成的水雾。


他驾驶着汽车在黑夜中疾驶,速度在不断增加。他一边注意着前方,一边骂着维纳斯,骂着m局长为什么派她来执行这项任务。


这些愚蠢的女人以为她们能干男人的工作,这是他一直担心的事。她们究竟为什么不能呆在家里,做些家务事,把精力花在打扮自己和聊天上,而把男人的工作留给男人做呢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而且是在他的任务刚刚出色地完成了之后。


现在维纳斯落入了敌人的陷阱中。敌人把她抓走,也许要用她作为人质来敲诈一大笔赎金,就象连环漫画里描写的那样。这个该死的巫婆


邦德一想到自己陷入了这样的困境就十分恼怒。


事情肯定是这样,他们是想用她做交易,逼他用那张四千万法郎的支票换姑娘。


不过,他不会做这笔交易的,甚至都想不敢这样想。她是情报局里的人,应该知道这样做的严重性。他甚至不必去请示m局长。她不过是被派来协助他完成任务的,这个任务远比她更重要。这件事真是糟透了。她是一个好姑娘,但是他不能自投罗网,中敌人的圈套。这可不行。他要设法追上“雪铁龙”,用枪把那帮人干掉;如果她在这过程中被子弹击中,那么也是没办法的事。


他必须尽力而为,在他们把她绑架到某个偏僻之处前救出她。但是如果他追不上他们,他将返回饭店,睡一觉,不再议论这件事。等到第二天早晨,他将向马西斯讲明事情经过,并出示纸条为证。如果利弗尔是想用那姑娘跟邦德换那笔钱的话,那么邦德是不会答应的,而且他也不会把姑娘被绑架的事告诉给任何人。那么那姑娘也只好受些罪了。如果看门人说出了所看到的情景,那么邦德将会借口说自己喝醉了酒,和姑娘吵架后她离开了。


邦德的脑子里翻来覆去考虑着这些问题,同时开着车在海岸公路上疾驶。他拐了几个弯,注视着路上通往矿泉王城俱乐部的马车或自行车。前面是的道路笔直,“本特利”那十五马力的发动机将刺耳的高音送往夜空。车速在加快,时速表上的指针从一百一十英里指向一百二十英里。


他知道自己的车速一定比前面的车快。“雪铁龙”载着四个人,在这种道路上顶多只能开到每小时九十英里。他打开雾灯,关掉两只大灯,以便看清远方的情况。


不一会儿,他清楚地看见前面海岸公路一两英里以外的地方,另一辆汽车也在疾驶。


他一只手摸到仪表板下,从一个隐蔽的枪套里掏出一杆长筒的科尔特45步枪,将枪放在旁边的椅子上。如果在这种路面打枪走运的话,那么他希望在相距一百码时用枪击中前面那辆车的轮胎或油箱。


然后,他打开大灯,呼啸着向前冲去。他感到非常镇定轻松。已顾不了维纳斯的生命了。他的脸在仪表板的蓝色灯光中显得残酷无情,但又非常平静。


前面那辆“雪铁龙”车里坐着三个男人和那个姑娘,利弗尔亲自开车,他那庞大的身体倾向前,双手轻松自如地握着方向盘。他的旁边坐着那个在赌场上弃杖逃跑的胖矮个保镖。胖矮个正用左手抓住一根粗实的杠杆,杠杆横在他身边,差不多和车板平行。这也许是一根能够调节驾驶座位的杠杆。


后座上是那个又高又瘦的保镖。他朝后靠在座背上,看着车顶,显然对汽车的高速行驶非常满意,一只手不断地在旁边的维纳斯赤裸的左腿上摸来摸去。


除了她的双腿赤裸在外,维纳斯完完全全是一个包裹。她那长长的黑色天鹅绒裙子被卷到了她的双臂和头上,在顶上还狠狠地打了个结。裙子在她脸部上面开了一个小洞,这样她可以呼吸。其它部位没有被绑住。她静静地躺着,身体随着汽车的摆动而移动着。


利弗尔的注意力一半放在前面道路上,一半放在后视镜中渐渐逼近的邦德汽车大灯的光束上。猎人和猎物之间相距不到一英里,可是利弗尔似乎并不着急,他甚至将车速由每小时八十英里减到每小时六十英里。前面是一个急转弯,他又降低了车速。在几百码前的地方,一根标杆表明前方是一叉口,有一条小路横穿公路。


“注意,”他对身旁的胖矮个严厉地说道。


胖矮个的手紧紧地握住杠杆。


在离十字路口一百码的地方,他将车速减低到每小时三十英里。在反光镜中,邦德的汽车已开到了急转弯处。


利弗尔终于打定主意,咬咬牙下达命令。


“放下去。”


胖矮个猛地向上扳起杠杆。汽车后部的行李箱象鲸鱼一样张开了黑洞洞的大口,路上传来一阵叮当的响声,接着是一阵很有节奏的刺耳的声音,仿佛车后拖着一根长链条一样。


“关上。”利弗尔又一声令下。


胖矮个用力压低杠杆,刺耳的声音随着最后一阵铿锵声停止了。


利弗尔再次看了看反光镜,邦德的汽车刚刚拐出急弯。利弗尔改变了行车路线,将“雪铁龙”汽车开向左边的狭窄小道,同时关掉了车灯。


他猛地踩下刹车踏板,将车停下。三个男人一齐迅速地下了车,在一片低矮篱笆的掩护下迅速往回跑向十字路口。此时的十字路口被“本特利”汽车的灯光照得通亮。他们每个人都握着一支手枪,瘦高个左手还握着一颗手榴弹。


“本特利”汽车就象一列特快列车一样朝他们呼啸着冲过来。


第十六章 落入魔掌


邦德双臂稳稳地把握汽车方向盘,身体和双手随着公路的弯道和坡度自然倾钭。


两辆车的距离在渐渐缩短,他在构思着行动方案。他想到,如果前面有岔道,敌人一定会设法利用它摆脱自己。因此,当他拐过弯道看到前方没有车灯时,他本能地抬起油门踏板。当他看到那根标杆时,他准备踩刹车。


当邦德来到公路右边隆起处的黑色土地时,他的车速只有每小时六十英里。他以为那块黑色土地是由路边的一棵树投下的荫影。其实,即使他知道真相,也没有时间采取措施了。在他的右边突然出现一块乌黑闪亮的钢板,上面竖满了一排排的钢钉。接着,他的车开到了敌人预先设置好的钢板上面。


邦德本能地拼命踩刹车,用尽全身气力抱住方向盘,以防汽车向左猛冲。


但是他只是将车子控制了一刹那。就在右轮扎进钢钉里的同时,笨重的汽车随着一阵刺耳的车轮打滑声在路中打起了转,接着猛地向左倾斜,将邦德从驾驶座位上抛到了车板上;接着,车身整个翻过来躺在路上,前轮在“呼呼”


运转着,那刺眼的前灯灯头直刺天空。刹那间,汽车靠着油箱支撑着躺在路上,象一只巨大的螳螂一样用爪子抓着天空。接着,车又慢慢翻了过来,在一阵车身和玻璃的粉碎声中站了起来。


在震耳欲聋的声音中,汽车的左前轮轻轻转了几下,然后嘎然而止。


利弗尔和他手下的两个人只需从埋伏地点走几码就可到达翻车现场。


“把枪收好,将他拖出来,”利弗尔厉声命令道。“我保护你们,要小心谨慎地对付他,我不想要一具死尸。快点,天快亮了。”


两个保镖跪在地上,其中一个掏出一把长刀,割断挡风玻璃背后蒙布,伸手进去抓住了邦德的双肩。邦德已不省人事,不能动弹。另一个家伙挤进车里,拿开放在方向盘和汽车帆布顶之间的邦德的双腿,然后他俩将邦德一点点地从帆布上的一个洞中拖了出来。


当他们把邦德放在公路上时,他们已累得满头大汗,脸上沾满了灰尘和油污。


瘦高个摸摸邦德的心脏,还有心跳,于是他打了邦德两个耳光。邦德呻吟起来,一只手动了动。瘦高个又狠狠擂了他一拳。


“好了,”利弗尔说。“将他的双手绑起来,放进车子里。接着,”他将卷皮线扔给瘦高个。“先搜空他的口袋,把他的枪给我。他也许还带着其它武器,我们可以过一会儿再检查。”


他接过瘦高个递过来的邦德口袋里的东西,连看也没看一眼,就把这些东西连同邦德的贝雷塔手枪放进宽大的口袋里。他让部下留下来善后,自己则朝汽车走去。


他的脸上既没有愉快的表情,也没有兴奋的神情。


邦德的双腕被皮线紧紧地绑在一起,感到浑身疼痛,仿佛被一根木棒打过一样;但是,当他被猛地拉着站了起来推搡着走向那条狭窄的小道时,他发现自己身上的骨头完好无损。小路上“雪铁龙”汽车的发动机已经轻声转动起来。他自知绝无逃脱可能,只好任凭自己被拖向汽车的后座,没做丝毫反抗。


他感到垂头丧气,无精打彩。就象他的身体一样,意志已变得很脆弱。


他在过去二十四小时中承受的打击实在太多了,所以敌人的最后一击仿佛是对自己的致命打击。这次不可能出现什么奇迹将他救出来了。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


只有到了早晨,才会有人发现他不见了。他的汽车残骸将会被人发现,但是要花好几个小时才能搞清汽车的主人是谁。


还有维纳斯。他向右边张望,视线越过那个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的瘦高个,恨不得痛骂她一顿。愚蠢的姑娘象一只鸡一样被绑起了双臂,裙子蒙在头上,这个情景仿佛是在宿舍里闹的某种恶作剧。但是接着,他感到她十分可怜,她那赤裸的双腿显得那么无辜,那么无助。


“维纳斯,”他轻声叫道。


车角的那堆包裹没有反应,邦德心中一凉。但是不一会儿,她微微动了一下。


同时,瘦高个用坚硬的手掌朝邦德的心脏处狠狠打了一下。


“闭嘴。”


邦德蜷缩起身子,躲过瘦高个的另一击,但这一击打在了肩头近颈部处,他再次缩起脖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瘦高个是用手的边缘处很有技巧地砍在他脖子上的,动作非常准确,也不费气力。对邦德略施惩戒后,瘦高个又靠在了椅背上,双眼闭了起来。这个流氓,这个狗杂种。邦德希望自己能有机会杀死他。


突然,汽车的行李箱打开了,传来一阵铿锵的声音。邦德估计,这是胖矮个在撤回那张铺在地上的钢钉板。他知道,钉板用来暗算汽车最有效。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法国的游击队就用它来对付德国运送作战部队武器的车辆。


邦德不得不佩服这些家伙的才干和他们使用这种装置的智慧。m局长也太轻敌了。他抑制住了责骂伦敦的念头,而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他应该事先考虑到这一点,应该注意每一个细小的迹象,应该十分谨慎地行事。想到自己在“盖伦特”夜总会痛快地喝着香槟,而敌人却在精心准备着反击时,心中不禁后悔不迭。他咒骂着自己的麻痹大意,咒骂着自己的狂妄自大,正是这些使他误认为这场战斗已经取得了胜利,敌人已经转移。


在这段时间里,利弗尔什么也没说。关好行李箱后,胖矮个爬上了车,坐在邦德身旁。利弗尔立刻将车迅速开回到大路上,然后他猛然换上高速档,车子沿着海岸疾驶,很快,车速上升到了每小时七十英里。


此时已是黎明,邦德估计大约五点钟。他回忆起来,大约再向前开一两英里,就可拐向利弗尔的别墅。他本来以为他们不会把维纳斯带到那儿去,现在他明白了,维纳斯只是一个钓大鱼的诱饵。利弗尔要打什么鬼主意,已经昭然若揭了。


这是一个极其恶毒的计划。自从邦德被捕以来,他还是第一次感到了恐惧,他只感到一阵寒气袭向脊骨。


十分钟后,“雪铁龙”汽车拐向左面,沿着一条上面长满小草的小道行驶了几百码,然后穿过一对破旧的毛粉饰柱廊,开进一个四面高墙的院落。


他们在一扇油漆剥落的白色门前停下来。门框上的门铃已经锈迹斑斑。一块木牌上写着一排小小的镀锌字母:“梦行者别墅”。在这排字母的下面写着“进门前请按铃”。


邦德从这个水泥门面看出,这幢别墅是典型的法国海边式样。他可以想象出,房地产代理商在得到租赁通知后,立即派来一名清洁女工匆匆收拾了一番,将陈腐的房间换了新鲜的空气。事实上每隔五年,房屋和外部的门窗都要粉饰一次,向世人露出几个星期的欢迎微笑,然后,冬天的雨水开始逐渐腐蚀着粉刷后的外表,苍蝇关在了屋里,这幢别墅很快又恢复原来那种被人遗弃的模样。


但是,邦德想,今天早晨这幢别墅正可以满足利弗尔的目的。如果他估计正确的话,那么他将被严刑拷打,甚至惨死,并且无人知晓他的行踪。从他那天侦察的情况来看,他们所经过的地方几乎没有人烟,只是在南面几英里的地方有几处零星的农家。


瘦高个用肘猛地击了一下邦德的肋骨,命令他下车。邦德明白,利弗尔即将在没人打扰的情况下摆弄他俩几个小时,肯定会让他吃不少苦头。于是他的皮肤再次起了鸡皮疙瘩。


利弗尔用钥匙打开房门,走了进去。在黎明的光亮中显得那样难看的维纳斯被胖矮个推搡着走进屋去。邦德不等瘦高个吆喝,便自动跟了进去。前门又锁上了。


利弗尔站在右边的一间房门口,朝邦德弯起一只手指,下达了一个无声的命令。


维纳斯被胖矮个挟持着沿走廊朝后屋走去。邦德突然间想好了主意。他飞起一腿,猛地向后一踢,踢在瘦高个的小腿上,瘦高个发出了一阵疼痛的叫唤。邦德趁机猫着腰沿着过道朝维纳斯跑去。此时他的头脑里只有一个念头,用双脚当武器,尽可能给那两个保镖点颜色瞧瞧,司机叮嘱维纳斯几句,告诉她不要屈服。


胖矮个已听见了瘦高个的叫喊声,刚一回头,邦德的右脚腾空飞起,向他的小腹踢来。


胖矮个就象闪电一样急速地靠在过道的墙上。就在邦德的脚呼啸着飞过他的臀部时,他非常迅速,但又很沉稳地伸出左手,抓住了鞋头,用力扭了起来。


邦德的另一只脚由于完全失去了平衡而抬离了地面,他的整个身体在空中旋转着,随着前冲的惯性,他的身体猛地摔跌在地板上。


他躺在地板上,大口喘着气。接着,那个瘦高个赶上前来,抓住邦德的衣领把他拉了起来,抵在墙上。他手里拿着一枝枪,两眼喷火地瞪着邦德的眼睛。然后他不慌不忙地弯下腰,用枪管猛击邦德的小腿。邦德惨叫一声,双膝跪在地上。


“下次你再做小动作,老子就打断你的牙,”那个瘦高个用蹩脚的法国话说道。


一扇门猛地关了起来,维纳斯和那个科西嘉岛人消失在门里。邦德将头转向右边,利弗尔已经向过道里走了几步。他抬起手指,再次弯曲了一下。


然后他第一次开了腔。


“来,我亲爱的朋友,请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他用道地的英语说道,声音低沉,柔和,不慌不忙。他的脸上毫无表情,好象医生在招呼等待室的就诊病人,而病人却歇斯底里地和护士辩解着。


邦德再次感到自己软弱无力。除了摔跤能手外,没人能对付得了那个胖矮个。


那个瘦高个对他所采用的报复手段也是那样冷酷,准确,不急不忙,很有技巧。刚才交手的这一回合他没有占到什么便宜,反而给自己增加了几处伤痕。他无计可施,只得驯服地向过道走去。当他跟着瘦高个走过门槛时,他知道,他已完全处于他们的控制之中。


第十七章 严刑逼供


这是一个宽敞的空房,里面陈放着几件法国最新式样的家具。很难说这是一间会客室,还是一间餐厅,因为看起来容易损坏的玻璃餐具柜占据了门对面的大部分墙壁,和放在屋子另一边的褪了色的粉红色沙发很不协调。玻璃餐具柜里放着一个桔黄色的有细裂花纹的水果盘和两只油漆过的木制烛架。


屋中间雪白的吊灯下没有安放桌子,只有一小块四方的带有污迹的棕色地毯,和屋里家具形成鲜明对比,纯粹是未来派的杰作。窗旁有一张看起来很不相称的君王坐椅,椅子是用栎树雕刻而成的,上面饰以红色丝绒。椅子旁边是一张茶几,上面放着一只空水瓶和两只玻璃杯。离茶几不远处还有一张没有坐垫的轻便藤椅。


半遮的软百叶帘遮住了人的视线,早晨的太阳透过窗上的铁栏将一束束光线投射在几件家具上,照亮了色彩鲜艳的墙纸,也照亮了褪了色的棕色地板。


利弗尔指了指藤椅。


“这椅子就很好,”他对那个瘦高个说道:“赶快让他享受一下。如果他不领情,就不妨开导开导他。”


然后他转向邦德,庞大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圆圆的眼睛射出一道冷光。


“脱去你的衣服。如果你想反抗,那么巴兹尔将会折断你的手指。我们说到做到。你的健康对我们说来无关紧要。你是否能活下去,则全看我们谈话进行得怎么样。”


他向那个瘦高个挥了一下手,然后离开了房间。


瘦高个的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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